2000年秋天,太平洋上的所羅門群島發生了政變,戰火威脅到中國僑民的生命和財產🤵🧔🏼,中國政府決定派船撤僑。
航行在太平洋上的中國船“友河”掉轉航向🫀,全速駛向撤僑地點🙍🏿♂️🖖🏻,僑民們撤出來了🥟,包括被臺灣軍艦棄之不管的臺灣僑民,他們受到了船員們的悉心照顧👩🏻🦽。當他們踏上祖國的土地時,紛紛感謝祖國,感謝政府,感謝中國海員𓀈。
世界上一個地區或國家發生危機時🫰🏼,一些大國,強國大多會派出軍艦和船舶去撤離🈺,保護本國的僑民和同胞。作為一個強國的海外僑民☁️,強大的祖國是他們最可靠的靠山。
1978年.我所在的武勝山輪在柬埔寨的梆孫港就碰上這樣一位僑民。她叫阿秀💪🏿,是柬方派到我們船上協助工作的翻譯。
阿秀二十三,四歲😐,她說自己祖籍海南文昌𓀋,阿秀長的很漂亮😋,白白的皮膚,圓圓的大眼,有一點凹。個頭不高,但身材玲瓏✊,留著長長的一頭黑發。講的一口帶廣東味的國語。穿著一身黑色的當地服裝🐶,渾身上下散發著女性的青春氣息🍟。
她來到船上🧄,水手們都願和她套近乎🕜,漢子們在海上常時間的航行見不到異性,有個女孩一塊工作更何況還是個這麽漂亮的同胞誰都會接近她。
船上給她安排了一個房間,但她並不在船上住🪫,吃飯也是下碼頭上去吃,船長問她是不是不習慣在船上吃住,她說不是🥷🏼,是紀律,可她看我們吃飯時對中國菜的眼神,我們猜她還是喜歡我們的飯菜🏊🏽♀️。
阿秀工作很認真,努力。船一天24小時卸貨,就她一個人翻譯,大事小事都找她,常常是跑來跑去,忙個不停。大鬥笠下的圓臉總是流著汗水。但她一點不偷懶,實在熱的不行,累了,就跑到給她用的那個房間洗個澡,一邊洗還一邊大聲的唱著歌,歌詞我們聽不懂,大概是柬埔寨的民歌吧✮🧚🏽♀️。
洗完了就坐在甲板上梳她那一頭密密長長的黑發🥇,讒的水手們直逗她。
“阿秀🧑🏼✈️,這地方要打仗了🙎♀️,跟我們回中國吧📙?“??“不回啦♿🤽🏿。我阿爸阿媽一家人都在這🟤。我生在這🈴☦️,這裏很好啦。“??“阿秀👨🏼🎨!你好漂亮呀🔋!”
“是啦!我們華人都靚啦!我們文昌更是出美女啦!你知道麽?國母宋慶齡就是我們文昌人?”
“你這麽漂亮,追你的小夥子一定很多吧?”
“是啦👨👧👦🌨!你追不追呀?”
“好呀🛥!你嫁給我麽?🚶♀️➡️🐟。”
阿秀也不生氣,哈哈大笑:“你晚啦📋!沒有機會啦♈️!我有老公啦!”
“那你老公是幹啥的?”
阿秀眉眼間流過一絲陰影:“沖個涼真好👩🏻💼!該工作了💕🤦🏿♀️。”
卸了幾十天貨,阿秀和船上每一個人都混得很好。但越軍越來越逼近梆孫。那天,我們接到指示🛌;停止卸貨⛹🏻♂️,準備離開🏃🏻♀️,柬方的人紛紛下船🧚🏻♂️,船員們也忙忙碌碌的做著開船的準備。
我拿著一個文件去船長房間請示工作😌,走到船長房門口🛎。門半開著,我站在門口,只見船長背對門🚟,面向窗向外看著,政委坐在沙發上,阿秀站在屋子中間。
她抽抽泣泣的說著:“船長👨🎓💇♂️,政委🌂,求你們倆人啦!我一直不願說我的家,我沒有家啦。紅色高棉一來,我家的店就被沒收了。阿爸阿媽都被趕到山裏開荒去了,是死是活我根本不知道,因為我的丈夫是紅色高棉的幹部,我才能待在城裏上你們船當翻譯。可就是我丈夫,也在前些天死在戰場上了。我的弟弟們早就被編如軍隊,現在我都不知道他們在那裏。我孤身一人👱,嗚...”
政委大口大口的吸著煙👨🏻🍼✦,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船長自始至終就沒轉過身來。
“你們知道越南人迫害華人,他們在越南驅趕華人👵🏻,屠殺華人🖕🏿,他們來了,我不是在戰火中被打死,也會被送進集中營🦸🏼♂️,折磨至死。我還年青👨🏽🦰,我不想死,我想活呀!你們帶我走啦!求求你們了🛒!”
說著阿秀撲通一下跪到在地板上:“你們不念我是華人同胞,就看在我是個女人份上,也救我一命呀𓀉!要不𓀕,要不你們把我帶回中國,就說我是偷偷藏在你們船上偷渡的,我到中國就是坐監牢🚶🏻♂️➡️,就是槍斃👂🏿!我也心甘情願🏊🏽,死也要死同胞中✊🏽,總比落在越南人手裏強呀!”
阿秀的頭在地板上磕的乒乓做響,哭聲已不是哭而是嚎,人在絕望時的嚎叫👨🏿🦰🩴!
政委起身去攙扶她,我實在看不下去,轉身走開了。
這事說起來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麽我們政府在海外的華人遭到迫害時不出手援助?前些年印尼人殘害華人時,中國政府只是發表聲明表示關切,所羅門群島卻能派船接人.
按照國際公認的原則,一個人加入了那個國籍就受那國政府保護和該國法律管轄,當一個國家發生政變,騷亂,暴動時,凡其他國家凡與該國有外交關系的國家在該國的僑民.一方面該國政府有責任保護,另一方面僑民國的外交使團及政府也可采取措施保護.而那些已經加入該國國籍的人們就必須承受國籍國的現實。
所羅門群島的華人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持有中國護照,在所羅門的臺灣人雖然持的是臺灣護照,但中國政府認為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所以只要願意也可以保護,香港在沒回歸祖國時,只受到英國政府對英屬殖民地人的保護,而回歸祖國後,凡持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的香港人都受中國政府保護.同樣.在海灣戰爭時,中國大使館安排在伊的大陸人,臺灣人,香港人坐車離開巴格達,一路上,因為掛著五星紅旗,因為伊政府與中國關系好,沒人找麻煩.
而印尼的那些華人,當年不入印尼籍就不能在印尼生存,加入了就得認印尼法律.當印尼政府慫恿暴亂和排華時,中國政府無法從法律上對那些華人提供保護.並非中國政府軟弱.
再說到阿秀,她出生在柬埔寨,入了柬埔寨國籍,如果我們此時帶她走,沒有柬方的認可,那我們就帶人偷渡,是違法的,如果阿秀像那些越南華人一樣自己想辦法走,到了中國也是柬埔寨難民.她留在我們船上走,我們假裝不知道,回國後也是算帶人偷渡入境罪.
說到底,是一個國家強大不強大,很多國力強大的國家,她的僑民輕易不放棄國籍,甚至在僑居國還高人一等,而國家不強大,她的子民只能當時怎麽能生存就怎麽做.
眼下,雖然阿秀的痛哭刺痛了船長和政委的心,作為同胞之情他們也想幫助阿秀,可是沒辦法呀,我們當時的國情就是這樣.
過了好一會,阿秀低著頭來到梯口,她身後跟著我們的政治幹事🟨🕴🏻,不知道剛才那一幕的水手們樂哈哈的圍上來🚮。
“阿秀,要走呀🫱🏽!保重呀🧛!”
突然,阿秀轉身向船尾的欄桿跑去👩🏿🦻🏽,政治幹事大驚,趕忙追了過去🩵。
阿秀跑到船尾❤️,船尾的旗桿上,我們鮮艷的五星紅旗迎著海風飄揚著✊🏽,阿秀停住腳🥒,對著國旗深深的鞠了一躬👨💻!
阿秀轉身回到梯口,對著目瞪口呆的水手們說🫰🏽:“弟兄們多保重!再見了🈲⚓️!”
然後低頭一溜小跑的去了。
望著阿秀遠去的嬌小身影,淚水模糊了每一個在場的海上硬漢的眼睛。
我回過頭看著我們鮮艷奪目的國旗👨🏻,她是那樣的紅⏪,那樣的紅🟧!
作者簡介:
梁斌男
1958年出生.北京人.高中畢業後到北京延慶縣插隊.?後進入北京鐵路分局工作,任鐵路工人.
1977年考入大連海運學院電子系計算機專業,後轉入78級航海系遠洋駕駛專業學習.
1982年畢業後,分配到青島遠洋運輸公司工作,任遠洋貨船駕駛員.遠洋貨船一級大副.到過四十多個國家及地區.
1991年轉到陸地工作,從事過多種職業.
2002年開始寫作,曾在一些報紙、雜誌上發表過文章.其紀實作品集《海上那群男子漢》已於2008年由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
2017年創辦網絡廣播《海事船說》🧑🦼,並在網易雲音樂👫、喜馬拉雅、荔枝FM等平臺發布相關作品.該廣播內容為音頻版《海上那群男子漢》、《海院走出的男子漢》以及梁斌先生主講的“世界海戰史”脫口秀等節目作品.